那个叫我叔公的表姐,你在他乡还好吗?
她妈和我妈小时候是邻居,很好的姐妹,然后一起远嫁到我的家乡来了。我家跟她家只有几百米路远,我妈叫我喊她表姐,然而按照辈份,在我们那,她该叫我叔公的。小时候并不懂这个,也没人和我说,我没有叫过她表姐,但是内心里已理所当然地认同了这一位表姐。
在我心里,她一直是个美丽、善良、勤奋、听话的女孩,在家是老大,父母对她的严格超过了她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我和她弟弟——其实年龄也比我大一点点——经常一起玩,一起抓青蛙壁虎,一起玩弹弓射鸟,一起爬树偷木瓜玉米,一起玩火玩水玩昆虫,一起扒拖拉机……玩遍所有成人世界没有的游戏,这就是我们的金色童年。她大我两岁,按说也该有一个快乐奔放的童年,虽然不必像男孩那么疯狂。但是,童年里,我仿佛永远看见她在干活,在照顾她另外的小小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。
我讨厌重男轻女,虽然自己不属于被轻的对象。我和这位表姐沟通不多,也没有对她表示过好奇。她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,但是却总是带着笑,笑的时候很好看,至今都觉得那是女孩该有的最好看的笑。我是贪玩好动的一个人,农忙时节总偷偷跑去玩,我的姨妈,她的妈妈总会叫她过来帮我家干农活。干活的时候,她比我还像我家的人,干完活就回家,留她吃饭也不肯,我妈坚持留她,都拧不过她。
她小学没读完就跟随父母去广东了,从那以后就很少和她一家子见面,偶尔过年会回来一两趟。每次回来,我的姨妈总会来我家玩,我很怕姨妈,就像怕我妈一样,但是喜欢她过来玩,因为只有这个时候,我妈和姨妈相见甚欢,会忘记训我的——说起来不光彩,我是整条村子里,挨妈妈鞭子最多的一个。然而,姨妈每次回来都没有带着她,虽然我并不期待。
后来长大了,她偶尔也回家几次了,也来我家探望我们,我和她见面时,都变得害羞,有一句没一句的。后来我上大学了,和她又几年不见面,中间听我妈说过,她结婚了,再后来,她有了自己的小孩。最近的一次见面,是今年春节,她来我家了。
她气色很好,依然那么美丽,不像一个做了妈妈的人,我们都成熟了,没有少年时的羞怯。然而,还是没什么话说的,例行了问候,互相笑了笑而已。她只有小学文化,但是谈吐气质,胜于我所见的很多都市女子,我很好奇她的丈夫是怎样一个人,但没有问,没有问任何人,包括我妈。我相信,她这样的女孩,上天不忍对她施以太多不公的,她一定会幸福的。
团半夜里,梦见了她,长这么大,第一次梦见她。很美很美的一条小道上,旁边是整整齐齐,葱葱绿绿的玉米丛,她梳着整齐的发髻,带着她的弟弟,妹妹(现在已经是十七八岁的了,但是梦中还是小孩子),和我相视一笑,甜甜的……美丽的轮廓逐渐淡了,我从梦中醒来,轻轻的喊了声:表姐,你好吗?图/网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