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梨花,写给童年的自己
前两日,老家开始了新一轮的修葺,唯一剩下的一处老屋也拆去了。童年时代的景与物全部消失了,再无痕迹了!我是个十分念旧的人,老家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,都刻在我记忆最深处。现在想来,只叹时间太快,转瞬即逝。
记忆里,老房子有两处,一处是祖屋,一处是爷爷奶奶后面建的土屋。老屋位置在一个山坳里,前面是一条小河,后面靠山,处于村子最低处,老屋周遭围密了翠竹与松柏,树木常年青翠,老屋在掩映下,只得一个屋顶尖露出,春夏时节,树木枝叶繁茂,炊烟袅袅升时才知有人家住户。
祖屋后院有两棵老梨树,一棵高大壮硕、枝叶茂盛,结梨果大汁多而香甜,另一棵树干偏瘦小,结果渣多汁少而酸涩。每年春来时,梨花盛开,不甚繁华,远望胜雪,梨树修长而繁茂的枝桠与胜雪的花瓣,依势而笼罩着祖屋的屋顶,就像雾气般弥漫,屋上的青瓦与洁白的梨花相衬,伴着清脆的鸟鸣,这一切是那般脱俗出尘,美丽的不似人间。一夜春雨后,遍地碎玉点点,梨花的芬芳与泥土的清香,让人神清气爽,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个香味。这便是我心中世外桃源的样子,没有任何地方胜得过这片和谐与宁静。
小时候,每年暑假,正是梨成熟时,放假后天天粘着祖爷爷给摘果子吃。大的那棵梨树果先成熟,祖爷爷便拿着摘果的长篓子(就是那种竹编成的,上面一个漏斗形的兜子,下面很长的竹竿)放在选中的梨下面,用力一推,就把果子摘下来了,不用爬树也不会摔坏果子。有时不好摘的梨,祖爷爷也会爬上树给我摘下。那时候祖爷爷个子瘦小,但是行动却麻利敏捷,几下就爬上了树。大梨树成熟时,我总是天天在树下玩耍,乘凉,吃果,渐渐的大梨树的果快吃完了,便也不再嫌弃小梨树结的果子酸涩了,也总让祖爷爷给摘。
后来,我渐渐长大,梨树也老了。在一个夏日,风雨交加的晚上,大梨树被风雨连根拔起,落了一地的果,梨树顶的梨最大有半斤之重,一家人都觉惋惜。再过了几年,老家新修房屋,把另一个梨树也砍去了。梨树长成、结果,要很多年,可是倒下却是瞬间的事。
我很喜欢梨花,也喜欢吃梨,祖爷爷便又在前院种了两棵苹果梨,树不高大,可果却很高产,不到一年,便硕果累累,果也更加香甜,可是我却不喜欢吃了。我心中的梨树应如后院那花开胜雪,高大枝壮,春风袭来时,如雪片飘飘洒洒而下,花谢后,绿叶层层迭迭,覆盖出的绿荫让人可以停留与休憩的模样。
再后来,祖爷爷去了养老院,只能每年春节回去看他。祖爷爷这几年老了很多,也胖了一些,再也爬不上梨树了,也再没有梨树可以爬了,我便也忘记了春天来时的样子。现在老家只有爷爷奶奶住着,钢筋混凝土的房屋与院落,比从前干净了许多,却没有了儿时感觉,也少了乡村该有的气息。
多少次在梦里我又到了儿时,看见我也能爬上梨树去摘过,看见我老祖母在树下担忧的望着我,看见祖爷爷微笑着给我削梨,梦见我与大黄在树下追赶着玩耍,那种感觉真让人魂牵梦绕。
有人问我为什么总是对梨花情有独钟,我每次都说是因为清丽脱俗,花开簇拥,身在乡间,遗世独立。其实都不是,只是因为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里有两棵梨在春天里争相盛开。现在,后院的梨花便只能开在记忆里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