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境之鸟:不论飞多远,他们终归会“回家”
在中国农村,听到一种鸟叫,就要插秧载禾,开始一年的农事了,这种鸟就叫布谷鸟。而在澳大利亚,也有一种鸟,黑色,因为它会在雨季来临之前歌唱,而这一时期也是播种的季节,所以也被称为布谷鸟。又因为它们会随着季节而大规模迁徙,人们又叫它们为“过境之鸟”
鸟会迁徙,而人类同样喜欢迁徙,所以有科考说鸟是人的祖先。似乎地球上的人们永远都在不停的走!走!走!在不停的行走中,也许可以抛掉过往的不幸,但同时也抛掉了所有的珍贵。
01
小说《过境之鸟》中,石田惠子在二十二岁时,因不满父母对自己多年的冷漠,离开东京的家,来到偏远的赤川,并且一去不返,直到在三十三岁那年的一个深夜,被人乱刀刺死在冷冰冰的赤川街头。
而她的弟弟石田廉,同样因父母不和受到忽视,多年来姐姐成了她的实际监护人,故而与姐姐感情深厚。他为了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,也踏上了赤川之旅,冥冥之中他沿着姐姐的足迹,慢慢接近真相,以及真相背后的那些故事。
作者克拉丽莎.古纳汪,是新加坡籍的印尼人,她是国际文坛上的一个特殊案例,不仅身份跨国籍,这部她生平的第一部小说,却又是用英文完成的日本人的故事。
该书风格与村上春树颇有相似之处,其难能可贵之处在于:作者用英文精准地捕捉了日本小说的特有氛围,得到国内外媒体的一致盛赞。
这本书主要内容,是三大主题线索的交集:
1、 弟弟石田廉在赤川的侦破之旅;
2、 石田原生家庭的问题,廉在赤川接触到的,与案件相关的那些人物,他们背后原生家庭的困惑,以及由此给子女带来的不良后果。
3、 石田廉及其他新生代,理解与原谅,对现实的勇敢面对,对人生方向的找回。
02
石田廉在姐姐离家后,经常会在睡梦中见到她,像往常一样给他做饭,监管他的作业,姐弟俩在梦中亲密自在的交谈。可是有一天,梦中的姐姐突然灰飞烟灭,转瞬即逝……这个梦给他带来了不幸的现实反应——他的姐姐真真实实的被人谋杀了。
廉在料理完姐姐的后事之后,决定留下来配合警方,抓到凶手。为了生活,他临时接替了姐姐的教师工作,同事本田真心实意的帮助他——姐姐惠子的火化、葬礼,以及廉的住房安顿等等,他都一直默默陪伴,相帮,廉和他成了朋友。
廉也在姐姐曾经的租屋住下了,因为主人加藤先生力邀他继续她姐姐的工作——为加藤先生的太太朗读,以此换取免费居住。加藤先生是本地的议员,工作繁忙,没有时间为生病的妻子做午餐,于是也要求廉代劳。
但加藤先生似乎刻意隐瞒妻子的病情,只说是因为他们的女儿美雪病死了造成的,廉在伴读中发现了端倪。
他们的女儿根本没有生病,因为加藤长期忙于工作,疏忽了对妻子的关爱,妻子为了引起丈夫的注意,谎称女儿有病,让女儿长期住医院里接受治疗,年仅6岁的女儿实际上是被“医”死的。
加藤的妻子非常自责,从此选择不说话、不出门,关闭自己,以此来惩罚自己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原生家庭问题,加藤的妻子患有代理性孟乔森综合征,这个病症是指孩子的监护人——通常是指的母亲,在孩子身上假意制造生病症状,以换取关注。
难怪石田廉住进加藤家的第一个晚上,就梦见一个5、6岁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,幽幽的注视着廉。由此石田廉似乎找到了姐姐被害的线索:姐姐发现了加藤家的秘密,难道是他们杀人灭口?
在真相大白之前,这个马尾辫小女孩时不时出现在廉的梦中,仿佛在指引着他找到真相。
03
在与警察交谈过后,石田廉发现自己对姐姐的关心太少了,虽然每周他们都要通一次电话,但他其实对姐姐的情况一无所知。姐姐在赤川有没有恋情?她离开东京为何选择来到赤川?她的包里为什么有避孕药?
其实,石田廉的父母也有问题,父亲出轨,让别人生了女儿惠子,并且将她带回来,让结婚多年仍然未生育的母亲收养,母亲无奈接受。
但九年后忽然得子,生下了廉,她要求父亲将惠子送走,父亲不听,两人大吵一架,从此相互视为仇人,都不愿留在家里,每天都外出喝酒打牌。
这样,照顾弟弟的任务就落在了姐姐惠子的肩上。母亲给俩姐弟解释他们吵架,是因为父亲公司艰难,造成脾气暴躁。
但惠子已能够分辨母亲对她的嫌弃,所以她很苦恼。她一方面乖巧懂事,成绩也优秀,还帮父母履行监护弟弟的职责。
另一方面,她又早恋,并且爱恋的对象是大她一倍的数学老师,她坠入其中不能自拔……
现在,在赤川,石田廉发现了姐姐更多的秘密:她在赤川先是与同事本田约会,后来又介入一个已婚家庭,怀上了那个男人的孩子,因此与本田分手,她的头发颜色也不同于自己家的其他人。
而石田廉自己,从小由姐姐带大,缺少父母关爱,姐姐离家后他倍感孤独,于是与同学金一起,换作花样不停找女孩约会,女朋友换了几十个,却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安心下来的伴侣,直到前不久那个青木,那个让他戒掉了安眠药的女孩。
可是,因为女孩不停的催他结婚,让他又彷徨起来。他愿意留在赤川几个月,部分原因是想暂时躲开青木。
人们在吃饱穿暖之后,心里最大的渴望就是爱与归属感,而作为孩子心里最大的归属感就是与父母连接。可是,石田廉很少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,在失去了姐姐的保护后,他更加找不到北了。
04
石田廉并没有专心致志的寻找线索,因为他其实也害怕某些真相,可是线索仿佛又在追逐着他。
命运的安排,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学生来到他的身边,并且爱上了他。而这个女学生的母亲,才是真正的凶手。石田惠子被杀当天,她就神秘失踪了。
姐姐介入的就是这个女学生的家庭,这个家族姓中岛。女学生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了,从此养成了一个怪癖——在各个便利店偷泡泡糖。
显而易见,这个原生家庭带给女学生的,同样是不良的影响。在女学生的诱惑面前,石田廉把控住了自己,因为他想起了当初同样十七岁爱上老师的姐姐。
一个来历不明的邮件,里面是姐姐堕胎的医院诊断记录,让石田廉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原委,但他并没有报告警察局,除了因为要保护姐姐的尊严,还因为,他认为姐姐也会同意他选择原谅。
邮件是加藤先生寄给他的。原来,石田廉最后一次给加藤太太读书时,对她说了几句话,加藤太太终于发出了呜咽声,这是她封闭自己拒绝发声多年来的第一次。
加藤先生卖掉了房子,辞去了议员的职务,带着妻子回老家养病去了。
石田廉当时对加藤太太说的是:“美雪六岁,她已经长大,足以能够知道自己并没有生病,可是,她却接受了这一切,装作若无其事,她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诉你,她爱你,她原谅你,所以你必须原谅你自己——为了你,也为了她”
05
书中关于过境之鸟的描述有两次着墨较多。第一次是在姐姐石田惠子19岁生日那天,她给自己买了19只黑鸟,弟弟石田廉不懂姐姐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并不美丽的小鸟,并且还要将它们放生。
旁观的老年人说:“其实你并不是在帮它们,而很有可能会害它们早死,因为它们已经适应了被喂养,一旦放出去,没有能力觅食,也不知道如何避难,它们会被饿死”
姐姐十分难过,弟弟安慰姐姐:“哪怕它们很快死去,也好过一生都关在笼子里” 。可是姐姐在二十二岁那年搬离父母家,去了一个偏僻的小城赤川,并且再也没有回来,三十多岁时就死在了那里。
老者的话似乎一语成谶?
第二次是弟弟决定将姐姐骨灰撒在山上,因为那里有一个餐厅,是姐姐喜欢与爱人一起去吃饭的意大利餐厅。
在那里,他再一次看到这些黑色的鸟,姐姐的曾经的追求者本田告诉他:这种鸟叫过境之鸟。
廉一个人在安静的餐厅坐着,仿佛又与姐姐有一次“神交”,姐姐告诉他:我的生活过得很充实,尽管并非十全十美,可我没有遗憾,我做出了选择,并且接受事情的最后结果。
弟弟想起,姐姐十九岁时放鸟时,他安慰姐姐时还有一句话“它们终将会回来的!”是的,姐姐、弟弟、女学生...那些“过境之鸟”,不论飞多远,他们终归会“回家”。
石田廉拿起了公用电话,打给了青木。他终于有勇气回到自己的人生,面对自己的现实。
06
本书不同于一般的侦破小说,更多关注的是石田、加藤、中岛等几个原生问题家庭中,父母的过失、不和对他们的孩子造成的伤害,和不良的影响,以及父母们和孩子们的忏悔、觉醒。
破案虽然是贯彻始终的一条主线,但石田廉在不刻意的找寻线索中,似乎也在剥开自己人生中的层层迷雾,找寻到自己的方向---与父母和好,给冷战了很久的女朋友打电话---这个女朋友是最让姐姐认可的,因为她让他戒掉了安眠药。